[杂谈]回不去的古雷（上）

城镇之所以名叫古雷，只因它击潮如鼓，响彻如雷，故称鼓雷，但世人更爱唤它作“古雷”。知道为什么吗？因为作古的雷声里，有风雨相伴的老故事情节，在那段鲜少被人所知的更古老更久远的蛮荒年代，用智慧和勤劳开恳出这片荒芜土地的，是祖先的磨难史和辛酸泪。凭着这段历史烙印，各中的弯延曲折，几多病痛几许哀愁，不说也罢。懂它名字由来的人，自是明白藏在灵魂最深处的那份殷殷情怀，岂止一个地名能够承载？

以前翻看课本的时候看到杜有杜树、就是棠梨的意思。
浔是水边的意思。
杜浔就是水边的棠梨树，想想就很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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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没有转完整。来我接着贴下去吧。

　　【旧时光】

　　很小的时候，我曾跟父亲去过一次古雷，已记不清去的是哪个村，只记得那是一个重大节庆日，有个村正在上演布袋木偶戏，很多人搬着个凳子，围坐在村旁观看。其实那表演有些乏味，只有木偶在戏台上走动，只有操纵木偶的人在伊伊呀呀唱着戏曲，至于唱什么根本听不懂，之所以也搬着个凳子围坐其中，多半是凑热闹的缘故。
　　我边上坐着个饱禁风霜的老人，她边看布袋木偶戏边叹气。我不想看了，搬起凳子要走，她也不大爱看，也搬起凳要走人，我们俩走的是同一条路。那老奶奶背有些驮，我看她弓着腰拿凳的身影有些吃力，于是提议帮她拿。她也不推脱，欣然地接受帮助，一路还给我讲了个小故事。说是漳浦佛昙镇大白石村，有个叫杨胜的木偶艺术家，他唱木偶戏唱得特别好，20岁出的名，30岁的时候曾带领他的徒弟来古雷唱过几场。杨胜的唱腔，带着京剧的韵味，最拿手的绝活是一人操纵五个木偶，而且那五个木偶神态动作各异，时常逗得台下看布袋木偶戏的姑娘们笑声连成一片。
　　杨胜最擅长表演的是《雷万春打虎》，那才真正叫人看得过瘾，我就是坐在底下看他表演的姑娘之一。70岁的老人家讲得精神气十足，这里面的故事，多少耐人寻味。只是后来我们走相反的方向，所以也就没有听她把故事讲完整。当我把凳子交还她手里要告别时，她迷离的眼神里恍了一下，而后慈祥地摸着我的头，对我说：“小丫头，10岁了没？当初我看戏，比你还大那么一点呢，只是可惜了，老了。也可惜了，如果还像你这么年轻，应该会好好学习布袋木偶的，你看今天台上表演那人，简直把木偶戏都给毁了，传承是个大难题啊！”
　　传承是个大难题啊，只有这句话，印象最为深刻。现在每每忆起，心里总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心酸感，说不清也道不明是何由。我也没有伟大到因为那老人的那句话，而走上了传承布袋木偶戏的道路，到底是没兴趣做这事的，说来也是惭愧。后来再去古雷，没再碰过这个老人家，也不知她姓甚名谁。
　　关于这段萍水相逢的往事，就这样遗忘在了旧时光里。当然，我总是觉得我挺有老人缘的。第二次去古雷，已是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候的事了，那也记载了我和另一个老人家萍水相逢的开始，但后来也是没头没尾就结束了。人生遗憾事十有八九，大多都是不完美的，也许因了这份不完美，才会让我更加珍惜现有光阴吧。
　　记得那时，我约略十一二岁光景，约了几个女同学，借来脚踏车，从家乡竹屿盐场途经旧镇杜浔那条路，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前骑。想想那时候真是胆大包天，也不怕迷路，只凭着旧时印象居然也能够到达古雷。当时那么多公里的路程，我们几个屁大点的小女孩，从漆黑中出发，朝霞还未探头，到那却近午后。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，个个满头大汗的，那是个夏季，淡绿的连衣裙上沾满汗珠和尘灰。我们到了古雷的下垵村，向村口一个不认识的老奶奶讨水喝。
　　那老奶奶是个善心人，问我们来这里做啥？吃饭了没有？我们说是来捡贝壳的，还没吃饭呢，不过我们都有带吃的。我指指脚踏车车篮上的黑色塑料袋，告诉她那里有面包。老奶奶摇摇头，孩子，这吃不饱，来，我给你们做碗地瓜粥吃。老人家亲切地挽着我的手进屋，我的小伙伴们也真是饿极了，也都跟着进屋去。她家屋里的桌子上，还有吃剩的面线糊。我见面线糊还剩那么多，就自作主张说热一热，就着面包也很好吃的，关键是怕太麻烦她了。老奶奶是个很热心肠的人，又给我们做了些蚵仔煎吃。
　　直到现在，我依然记得那蚵仔煎的味道，往后吃过很多的蚵仔煎，也吃过很多次面线糊，但都及不上那位老奶奶家的好吃，也许那里面有她的情意在，也许那里面饱含着当地原住民对外来客的厚爱吧。总之往后的时光里，只要吃到蚵仔煎和面线糊，总会想起那位老奶奶。后来有一次，我再去下垵村想找到她，但听说她早已离开人世了，没见到她，想来也是件遗憾的事。
　　对古雷整体的印象，就停留在对这两位老奶奶惦念的旧时光里了。之后我再去古雷，是二零一二年三四月份的样子，这中间隔开差不多十年的岁月。岁岁年年人曾相似，面已不同，桃花却依旧还在谈笑古今故事。我想那天我心里确实是欢喜的，因为是去参加秀琴的婚礼。
　　秀琴家住在古雷镇的岱仔村，那是个美丽的有山有海的小渔村，渔村两旁，依旧挺立着成排的木麻黄树。四月是个少风没雨的季节，我一身长裙套长衫，脚下一双尖色合欢鞋，不伦不类地对前来接我的秀琴说这叫文艺范儿，懂不？秀琴只是摇头笑笑没说话，丽华给了我一记白眼，说你神经不正常了都，能不能穿得正常点，不然人家还以为从精神病院出来的，可别丢了她的脸。我也懒得跟她争辩，肤浅自有肤浅的阿Q赢法。秀琴家在华港中学后面，晚上住那里，透过窗户，半栋教学楼尽收眼帘。白天晨读时分，还能听到学生们在伊伊呀呀朗诵课文，念的好像是《这不是一颗流星》，而我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最初的纯真年代。
　　我恍惚记起最初来古雷时，我约略八岁光景，再来时，已长成十二岁小姑娘，然后再次过来，已然二十有二的年纪了。时光仿佛不曾改变过什么，我还是我，古雷还是古雷。可是时光却又将我和古雷的模样都改变了。我长大了，学会了给美的事物填词作字。而古雷，也一直以它独有的方式，在茁壮而又顽强地成长着。
　　我站在秀琴家三楼的阳台上，看着现今古雷的一草一木，看着岱仔村上空飞翔的白鹭，同丽华一起感叹光阴的逝去。其实也不过都是未娶配人的姑娘家，何来那么多惆怅。秀琴站在我们身后，她穿着大红旗袍，胸口别个精致的牡丹样式胸针，脚上踩着一双八厘米的红色高跟鞋。只见她巧笑嫣然，对我们说婚礼宴席就要开始了，躲这做啥，下来吃喽。
　　在宴席上，我遇到了那位念苏东坡诗词的老农，想来民间自有高手，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”的词句，也不是说说玩玩的。那老农赤着脚，拿着酒瓶喝得有些醉熏熏的模样，他在逗同桌的孙子玩。孙子约略五六岁光景，会念《孝经》。老农向同桌人介绍孙子时一脸满足的神情，虽然打着饱嗝，但情绪高涨，他一边拿箸敲击酒瓶，一边怂恿孙子念诗给在场的人听。孙子母亲笑，“你爷爷要听，念吧。”孙子听话地用稚嫩的童音念曰：“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毁伤，孝之始也。立身行道，扬名于后世，以显父母，孝之终也……”也就听孙念那么几句，老农已醉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，嘴边还留有残余酒渍。老农媳妇推推边上丈夫，叫他背老父回家，然后他们一家四口离开了宴席。那么一面之缘过后，再未与这户人家见过。古雷人自有古雷人的活法，能在市井中寻找到这样一抹亮色，也算不枉生命的宽待。
　　我曾听秀琴面无表情地跟我谈起PX项目落坐古雷时的感受，她说：“好是好，可万一爆炸了怎么办？家离工厂这么近，总不能说搬就搬走，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啊。”话里几多无奈和矛盾，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。她又自问自答地笑说：“应该没那么倒霉的，大家都还住在这里，而且都还得捕鱼养鲍为生吧，嗯，日子应该会越过越好的。”当时的古雷，正在大力发展建设中。我从秀琴家离开要返回竹屿，坐的是杜古专线的车，车离修建中的管道也就五十来米的距离。车子经过管道旁，我还特地看了几眼，想着这么大的项目，古雷会发展得很顺利，只是可惜了这边旅游优势。
　　当时成排的木麻黄，隐身在汽车的尾汽中。像迷雾一般的古雷，渐行渐远地躺卧在最初的梦境里。虽然偶尔还有几户人家的三角梅探出墙来，但已是开得落败了。花期终要结束，是时候零落了。能等么？等到来年十月开出新的紫红梅？谁知道呢。或许离厂区最近的这几户人家，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搬迁走的，这里还会建起新的厂房。旧时的人家要离开，搬往新的地方住。旧时种的三角梅，也可能会被连根拔起，或者转种到别处，等待新的绽放。可是往后三角梅开得再艳，已然不是当时花了。

　　【苍凉梦】

　　二零一五年四月六日，PX爆炸后的古雷当天晚上，约略七点半左右，接到友人丽华从厦门的来电，她告诉我这一消息。我远在河北，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在脑子里过滤了一回，而后生活重回自己的人生轨道。古雷对于我来说，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存在，熟到想起它，就会想起成片的木麻黄，熟到对它的印象，除了鲍鱼，就剩墙角开放的梅。然而它又是陌生的。全新的拥有PX项目后的古雷，它陌生到我需要去重新认识它。我是懒惯了的人，年纪越往上长，就越懒得重新去接受新的人事，但好在对于古雷，到底还存在那么一丝关心，毕竟它离竹屿盐场，也就三十多公里的距离。
　　接完丽华电话，马上打电回家，问清家里情况。老爸说整栋房子震了一下，很多人都以为是地震了，纷纷跑出家门，后来才知原来PX又出事了。早在二零一三年七月三十号，当时快凌晨五点的样子，就爆炸过一次，当时我家的铁门还被哐哐铛铛震得响了起来，我还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，天亮时才知发生此事，但那回火很快被扑灭。这才隔多久，居然就又出状况，而且远比上回更加糟糕。
　　漳州市区漳浦县城一辆又一辆的消防车，全部集结开往古雷半岛。出事的当天晚上，有人录了段视频上传到网络。近处是摇摇震动的房屋，隔不远的地方火光冲天，弥漫了这一季的悲凉。爆炸这个词，听来真是悲伤。视频里，到处一片漆黑，手机在摇晃，房屋在震动，照亮天边的，除了爆炸点引发的那堆滔天巨光，再无其它。在明明灭灭的火影里，摇坠的房屋里有女人撕裂的呐喊声：“这是要死啦，又爆炸了，你爸人呢，快，快叫他回来，咱得逃。”拍视频的人冷静的口吻在说：“逃哪里，地方就这么大，往县城那离厂区近，更危险。”而后视频里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和咒骂声，手机黑屏，视频结束。
　　拍的人后来携家带口逃了出去，是往杜古唯一那条出城的路。汽车经过那里时，能更加近距离地听到火苗扑哧扑哧燃烧的声音，空气中并伴有一股刺鼻发臭的农药味。他们经过那些管道的时候，沉默得像虔诚的佛教徒，虔诚得像要赴一场死神之约。直到车子远离那些管道，远离身后的爆炸声，车里的男人终于长长呼呼出一口气，女人却放声大哭起来。男人骂她：“哭什么，还活着。”
　　视频的后续也就这些，拍摄者未留名姓，他的视频至此埋没在滔滔网海里。有心的人会看到，然后难受一小阵子，选择遗忘。无心的人却是看都不看，生活离得尚远，我自安好便已天晴。无怪任何人，毕竟这是别人的人生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，哪管得了那么多人和事，不幸成为谈资的那就稍微让别人谈一谈，不谈了也就就此作罢。
　　秀琴说起当天晚上逃离的场景，心中不免唏嘘。她说从没怕过死，那一刻却怕被炸飞，如果连尸体都找不回来，那多不值当。我打电问她“你还好吗”的时候，她第一句话就向我这样吐槽，而后又用轻快的语调说：“我都成难民了，你看你们一个个打电话的过来问候，问完就挂掉，我却又要感受一回惊心动魄，也真够良心的呵你们。”此时的她住在县城大姑子家，对于当天离开岱仔村的情景，她不愿再多说了。网络漫天遍野都在盛传，她不说我便不问。
　　PX爆炸后古雷的第二天清早，空气死一般的沉寂，气温降约八摄氏度，海边寒风碾碎古雷的石化梦。只有消防官兵的泡沫车，一辆又一辆接龙地开进古雷PX化工厂。不远五百米处，熊熊的大火卷着悲凉的心境，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农药味，弥散在古雷的上空。这天刚好是当地祭拜神仙王爷的节庆日，往年的这个时候，人工抬着神明一村又一村游遍，所到之处鞭炮阵阵，锣鼓喧天，还会从外头请来戏班热闹一番。今年却比往年单调了些，虽然游神照样进行，但是抬神人的脸上挂着沉重的笑，却比哭还要难看。前面敲锣的带队人，他的手虽然还在敲打锣鼓，眼睛却望向化工厂的方向。那堆大火已烧了整整十多个小时，消防官兵们仍在奋力地用泡沫扑火。
　　抬神的古雷人不是愚昧，也不是不懂感恩，只是游神不能就这样断了，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节庆日。抬着的神仙王爷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们也说不出来，只是世世代代靠着对祖宗的这一点精神信仰，就这样延续好几百年，一路抬着走了过来。闽南的民间信仰已经植根到了一千多年，这是唐宋遗留下来的财富，无论遇到多大天灾人祸，只要人活着，就不能中断。或者在不明白这些信仰的北方人看来，古雷人是愚昧无知且封建迷信的，PX还在爆炸燃烧，命都没了要这些信仰做甚，可是古雷人就是这么傻，他们才不管命不命的，他们只是一根筋到底，只是想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尚存，只要还能抬得动神明，就是跪着也一定要一路游神地走下去，这样死了也才对老祖宗有个好交待。
　　 古雷人的傻里傻气，透着农耕时期的原始精神，说不上精致，谈论起来甚至有些卑陋粗俗，但就因为骨子里这份人文色彩，才显得他们有几分可爱。信仰是件很神奇的东西，它可以摒弃生死，只目空地朝着前路迈步。前路漫漫兮远修，操着汉唐口音的古雷人，抬着神明时流露的庄重神色里，到底还在牵念这片故土家园，所以表情才那么落寞无助又悲悯无辜。
　　远处的消防官兵们，依旧在努力地拿着泡沫灭火。他们已经连续奋战二十二小时了，终于赶在下午五点多将最后一个火罐扑灭。本以为浓烟就此消散，一切太平，然而就在当晚七点四十五分左右，六一零号罐又复燃了，随后是扑灭，复燃，复燃，又扑灭的过程。精神体力已渐不支的漳州消防官兵们，累得趴倒成一片，后来福州厦门等地的消防也紧急前来支援。这场大火持续烧了快两天两夜，直到九日凌晨二时五十七分才被成功扑灭。
　　庆幸终于是扑灭了，庆幸还有消防官兵在。只是古雷即便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，也不再是最初的古雷了。最初的古雷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，空气新鲜，成片成片的木麻黄树一直覆盖整个半岛，紫红色的三角梅在竹条做的篱笆下繁盛绽放。成群的白鹭携带海欧，从渔民的船上飞过。渔民抬头望天的时候，扯着纯净的笑容还在猜测那群鸟儿要飞向多远的地方？可是现在，渔民们集体沉默地望向天空，那些鸟儿不见了，天持续地下了好几场雨。那些雨滴打在身上，衣服紧贴着皮肉，渔民们却是一脸茫然的表情。
　　在PX爆炸后的第四天晚上，再次跟秀琴通话，她说村干部通知可以回家了，她的爸妈已先回家养鲍鱼了。她甚至幽默地说起邻居家的鸡鸭，还说几天没人喂养了，不知道活没活着？她的语气显示出几分疲惫，问的是鸡鸭，然而她心里想说的终究不敢讲出口。擅于苦中作乐的古雷人，终究把眼前地“活着”两个字沉重地含在了嘴里，不说比说出来还要疼痛。而古雷本身，最后也只能以苍凉的站姿，回望过去的老故事情节。在那段酝酿出来的梦里，曾经有过蓝天碧水，有过白鹭海鸥，有过欢蹦乱跳的鱼虾，还有过成片的渔排绑在港口，港口的码头上，随处可见织着渔网的村妇用针线挠头。那些场景，终将一去不复返。
　　跌荡过后如井水一般深沉的古雷人，在纵横交错的灰暗时间里，居然还是回了家。明知家里还没恢复原样，明知家里可能还存在危险，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回家的归途。家乡这两个字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深沉厚重，但是他们不懂它厚的程度，只明白无论如何，家都离不开人，家里必须得有人在，才能算是完整的一个家。其实生命落实到最后，也就只剩下谋生谋活，谋吃谋命了。再也回不去的古雷，总算要跟旧时光说声再见了。也许旧时光它已经躲进岁月最深处的云层里，不见影子，但是命运会告诉古雷，我是再也回不去了，谁也别再停留，别再等待奇迹出现。既然都这样了，那就只能咬紧牙关，勇敢朝前迈步下去。至少人还在，希望总还是有的，至少故土还被稳稳踩在脚下，那份踏实的心还没失去，没有比这更宁静安然的梦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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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山文学网 作者@依心阁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