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闲谈生活]永春24岁尿毒症女孩车上病逝 前夜还在工厂打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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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下午，23岁的她倒在了永春到泉州的大巴车上，再也没有醒来。

她本来是去做透析的。4年前，检查出了尿毒症。家里太穷，做透析的钱都是借的，倒下的前一天晚上，她还在工厂打工到近11点。

而更加悲苦的，是她六旬的养父母。他们把阿春当命根子疼。可是，不仅没能见上女儿最后一面，甚至连为女儿办后事的钱都拿不出了。

今天下午，阿春的遗体将被火化。

来不及再接一次电话

想听女儿报平安，听到的却是最怕的噩耗

尤书章一家住在永春县蓬壶镇魁园村。

昨天凌晨5点多，睡不足6小时的阿春搭第一班车，从永春来泉州市区。这天是她到医院做透析的日子。

早上7点多，当班车行驶到泉州市区江滨北路时，一位乘客听到阿春喃喃求助“快扶我起来”，便将阿春扶起，赶紧让司机报警。可民警和120急救到达现场，阿春已没有了呼吸。

在距离阿春倒下处100公里的老家，尤书章刚起床，去田里看了看马铃薯，刚回到屋里，扒了两口稀饭，问老伴女儿几点出门。尤书章估摸着，女儿8点多应该到泉州了。要听到女儿报平安，他才安心。可打了两通电话，女儿都没接，第三通电话，终于接了，说话的却是司机师傅，尤书章听到最怕听到的消息：女儿在车上晕倒了。放下吃了一半的稀饭，尤书章往泉州赶。

来不及再看一眼

为了省路费，没陪女儿做透析，他后悔

中午11点多，尤书章赶到泉州临江派出所。他穿着平日种田的帆布鞋，鞋子已经从墨绿色磨成花白。他只带着100多块钱、一把伞和一件雨衣，眼神空洞地坐着。直到看到民警递过来的女儿身份证，才哭出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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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书章说，阿春患有尿毒症，已经四年了。当时，阿春在工厂上班，常觉得心跳得快，偶尔会莫名晕倒，他陪女儿到县医院检查，医生告诉他，女儿的病需要换肾，费用至少20万元。

尤书章家贫，年过四旬才讨到媳妇。婚后一年，夫妻俩没生娃。1992年3月1日，过完元宵，天还有点冷，早上八九点，他跟老伴在田里干活，有人跑来告诉他，隔壁村有人多生了女孩想送养。两口子两步并一步跑到邻村，从此，有了唯一的女儿阿春。

两口子没有太多东西，却把所有的爱给了这独女。夫妻俩下地种田，把阿春背在肩上，不管下雨天还是晴天，都一手拿伞，一手干活，“怕晒着她或者淋到她”。

和老伴一辈子务农，好光景下，一个月最多赚个2000元，女儿一病，他们不吃不喝要8年才能凑够女儿的医药费。“不能不治啊，她是我们的命根”，尤书章找亲朋好友借钱，欠下十多万元外债。

起初来泉州透析，尤书章陪着女儿来，可这样一个月就多花销400块。“永春到泉州，仅车费一人26块，一个人来回要50多块”。如今，尤书章后悔了，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

来不及完成心愿

她早早辍学打工，心里想的全是这个家

蓬壶镇魁园村，阿春的家坐落在田埂下，门口一条小溪流过。午后清冷的小院里，泪眼婆娑的母亲、婶婶和堂嫂，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阿春生前的点点滴滴。

“我不能生，阿春出生5天就抱过来。”晚风把母亲邓桂招灰白的卷发吹乱了，她穿着枣红色的毛领呢子上衣，还是5年前阿春买的。

家里困难，初中没读完阿春就辍学到晋江打工。赚的钱，给家里添置冰箱、买建材、装修房子，也不忘给母亲买件像样衣裳。邓桂招不舍得穿，她指了指崭新的衣角说，这件只过年才穿。

得知女儿出事，邓桂招踉跄跟着男人们上车到泉州。可车一开，她就开始呕吐，直到晕倒过去，被亲人们抬回来。一整天，邓桂招坐立不安，脸上挂着泪痕。邓桂招20多年前从三明嫁到永春，身体不好，加之生活困苦，这20多年来，她都没能回去看一眼母亲。阿春带病打工赚钱，曾希望有朝一日，到三明接外婆，让母亲看一眼外婆。前两天，阿春还提起接外婆的事，母亲说不急，明年再接也可以，阿春沉默了一会儿说，“我只是怕吃不到明年的饭了。”

来不及再美一次

为搭配新衣去染了头发，可快递还没拆开，人就走了

自从患上尿毒症，阿春每逢周二周五，都要做透析。“透析的前一天晚上，就像毒瘾发作一样，她都很折腾。”堂嫂官女士回忆。

阿春的房间很整洁，粉红色的床铺清爽干净，阿春喜欢刺绣，深夜失眠时，会刺绣打发时光。床头散落着针线，还有一张她没绣完的“家和万事兴”。地上有她生前没吃完的药。

官女士翻出一些包袋，是阿春从淘宝买的衣服，一件绿色韩版风衣和一套裙子。前天刚到货，还没来得及拆。官女士眼里，这个妹妹爱美、乐观。前两天，她把披肩长发染成板栗色，说是为了搭配新买的衣服。

12月9日晚上，她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，是一盒刚打开的泡面，“今晚就吃这个”。生病后，她一直坚持在家附近一家服装厂做工，每月能赚几百元，因为拿的是计件工资，所以她前晚加班到10点多。

工厂离家2公里的路，长坡很长，阿春平时都骑自行车，但身体越来越虚弱，蹬不动自行车了。母亲邓桂招卖了一头猪，给女儿买了辆红色电动车，还没骑到一个月，她就走了。

阿春短暂的生命里，也有过爱情。那是六七年前，在晋江打工时认识的，男孩来过阿春家里，都很满意。后来阿春生病，男孩渐渐疏远了她，她也就没强求。前几日，隔壁村一个小伙，看上了青春活泼的阿春，托人提亲。阿春拒绝了，她说，病好不了，不能拖累人。

从泉州驱车至永春蓬壶镇魁园村，共100公里，需1.5小时的车程。每周两天，阿春要来泉州透析。但是昨天上午，阿春没能走完生命最后的100公里。

尤书章感叹，把女儿抱回来养，也没能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，只希望能好好送她最后一程。

   （海都记者：陈莹钰 韩影 夏鹏程 王金淼 通讯员 李锦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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